前天應Anthony之約重遊國是會室,為會室資分的事宜幫一下忙。忙是幫不上的了,計資產的活一點也幫不上忙,更藉TJ(已被chuchu更正)和chuchu看TJ之名逃離了現場。
回憶脆弱得宛如一薄紙,國是的出處竟已忘卻,真愧對列祖老鬼也。
國是,關心中國正確的路向,西漢‧劉向《戰國策》:「寡人未得所以為國是也。」。 翻開新一屆的敢言冊,朝氣勃勃的大學生留下動人的筆跡。讀到子衿訓勉師弟,十分溫馨:「你們是地上的波紋,現在惟有你們,能替國是遮風擋雨」。蒹葭留下龔自珍「一簫一劍平生意,負盡狂名十五年」,疏狂的俠氣與敢作敢為的大學生最匹配。我以龔定庵「落紅不是無情物,化作春泥更護花」相和,滿腔熱血的學子到底沒有普渡眾生,倒為少年歲月添上生花一筆。
發現我在大學時編的刊物,竟放在貼上「陳年刊物及照片」標簽的書櫃。竹簾猶在,上書「書聲出骨氣,國是寄心魂」一聯。承蒙學友錯愛,竟將拙聯刻上竹枝,掛在會室的琉璃窗,意趣盎然。舊事翻進腦海,那一夜,書室燈火通明,蒹葭、子衿在會室外的空地踢毯子,華與您在室中對奕圍棋,唱機播放著莫札特的古典音樂,我與秀珍在爭辯尼采、張愛玲和李商隱。其它同學從女工買來宵夜,一邊吃一邊隨意翻弄《中大學生報》和西哲經典。
上文為國是二十七屆老鬼阿碩所編,文采斐然,情感真摰,小弟難望其項背也。一句「書聲出骨氣,國是寄心魂」,盡道國是人愛書擅思考的獨立風骨;一句「風鈴繫不住,一片落花聲」,言辭宛約,甚合夜讀時的靜寂心境。
子衿筆名源自《詩經‧鄭風‧子衿》:「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縱我不住,子寧不嗣音?」但我還是喜歡魏晉曹操化用詩經的古詩《短歌行》: 「青青子衿,悠悠我心。但為君故,沉吟至今。」多深情的句子。蒹葭筆名源自《詩經‧秦風‧蒹葭》:「蒹葭蒼蒼,白露為霜。所謂伊人,在水一方。溯洄遊之, 道阻且長。溯洄從之,宛在水中央。」蒹葭(音兼迦,蘆葦的意思),同樣動人。
子衿、蒹葭,具為國是老鬼Jack公的筆名。其文文風與阿碩不同,少一點柔情,多一點陽剛味:
「下一站是...」空蕩蕩的車廂裡,終於只剩下一個人了。這是一個憂鬱的人,憂鬱得讓人看不清他的眉毛。一天過得真快呀,才剛出門,就已經天黑了。巨獸般的憂鬱總是黑色的,就像海底最深處的顏色,連他吐出的混濁的泡泡也是一樣──如同倫勃朗的畫...把嘴角那幾點殘痕抺去,車廂左側有一幅圖畫漸漸模糊起來,他要把筆記本掏出,那口袋卻把整個手臂吞噬進去。「爛東西...」這是他第一次對話(幽谷底部,一把燒焦了的聲音在大氣中抽絲剝繭)。我還是回到圖畫吧,一片五顏六色,然而他只能看見中間那一點空白的藏身之處,那是全黑的。夜漸漸來了,哦,我忘了,車廂裡,是沒有夜世界容身之所的。黑色的燈光灑在他的影子上,他突然發現影子邊緣有些泛白。莫名其妙的厭惡從心裡昇起,我想放棄他了,就因為這一點泛白。那不是他的錯誤,畫像中的空白安詳地告誡我。恍惚中週圍世界漸漸崩析,就像小時候的昆蟲模型一樣。他已經是一個人了,但還是黑色的。不,好像更黑了,那種濃烈的黑抓住他的脖子,然後從頸部往下爬,一直往下爬、爬、爬、爬...,頭髮轟然一聲,在被放大的痛苦刺激下聳立起來。大力呻吟聲中,筆記本跳出來了。上面沒有一個字,車廂呼嘯聲中,地底風景露出憂鬱的神情望著他,他的眉毛下面,忽然間閃爍了一下,我似乎感到一點痛苦的顫抖,從黑洞中傾盆而出。不是空無一物,可我還是看不清他的眉毛,在那憂鬱閃爍的一瞬中。
這一篇文章叫作《憂鬱》。不知怎地,耳際又迴響著他下棋時爽朗的笑聲。
另一名的國是奇人就是Kevin了。未上莊之前已經流傳著他paper的分數是50/40,比滿分還要高。諮詢的當兒,當我被問到有關中國政經問題的立場,比Kevin狠狠批評沒有好好和莊員討論過。編輯鹿鳴之時,看到他寫的《父親》,甚是感動:
東光聖培 《父親》
1
昨晚父親帶著責備的語氣說我:現在這份工作沒前途,你看你又比以前瘦了,一定是工作辛苦,晚上干什麼鬼東西,總那麼晚才睡。
前幾天,父親突然意味深長的說,現在精神和力氣大不如前了。
前幾星期,父親指責像我這樣的讀書人假清高。
前幾個月,父親怒斥我做事不成熟,以後必將後悔。
再前幾個月,父親像老婆子一樣,囉囉唆唆地勸我職轉工。
一年前,在我的大學畢業禮裡,父親的笑容就像當天的太陽。
三年前,父親突然和我講起祖父的事:他是個讀書人,鄉裡誰不敬重,最後卻死於政治運動。
十年前,我初來港,有生以來第一次和父親長住,每次替他推背搽油藥酒,心裡都想哭。
十五年前,父親買給我一個walkman,叮囑我到香港前要學好英文。我們一家到深圳旅行,父親指著蹲在街頭排隊打飯、吃飯外地工人,說你若不想那樣,就要好好讀書。
2
父親平時話不多,但談到興起時卻滔滔不絕,大有傲視天下,誰與爭雄的氣概。
父親一方面極功利,幾乎可歸入我所討厭的市井頑民;一方面又極顧家,幾十年辛勸如一日,不嫖不賭, 不煙不酒,只推說自己是辛苦命。父親幾乎不透露心事,只有一次,他說來港不到一年,祖母病逝,那時 來港不夠兩年就不能回鄉。他說獲知消息當晚,他從尖沙咀海旁一直步行到官塘,在碼頭呆坐,警察以為 他意圖自殺。跟我說這段往事時,他苦笑說:有什麼辦法呢?
及後得悉Kevin投身民主黨做地區工作,甚至參選區議員,一直很佩服他的勇氣和承擔。希望他能夠做好自己,不忘昔日國是的精神。
Peter是另一個覺得讓我感動窩心的國是老鬼。對香港社會的不滿,一句「中大只是香港的一部分」,或多或少都是自己抒發不出的寫照吧。
自成為國是一份子以來, 第一次”無故”缺席了跟老鬼和新莊的活動: 交職典禮後的夜宵. 雖說不是甚麼責任和義務, 但在新莊正式接任的一晚沒有給予支持和參與, 我想應該說聲: 對不起.
本打算抱著平常心來這個也不算(也不需要, 是意義更重要)太隆重的典禮, 但卻發現自己抑制不住感情. Ken和Richard話應該”懷緬”完了吧, 卻發現自己沒有Ken和Richard的灑脫, 可以放開懷抱, 一走了之. 理性上說服自己應該放得下, 讓新人闖出自己的路, 但感性上, 我放不下.
事情總沒有完美, 但覺得一年來有些事做得不好, 對不起個會, 也對不起下莊, 連臨門登記讓新莊上莊的一刻也因自己的部份失誤而出現阻礙, 很慚愧.
到了交職的今天, 發現這裡已再不是我發揮才華的空間, 是讓路的時候, 一時間很有感觸. 在典禮中間, 本想拿自己的相機拍一些照, 卻終於提醒了自己: 你已經不再是莊員, 也不是今晚的主角了, 驀然將相機收起. 看著新莊和友校同學的交流, 回想起自己一年前在做著同樣的事, 是新陳代謝吧, 現在覺得自己蒼老了多少倍…落莊的現實, 似乎沒有帶給自己釋懷的感覺, 也許很多人會問, 值得為這個小莊付出那麼多感情嗎? 我自己也不懂得回答, 但只能說有些東西和經歷是取代不了的, 外人不會明白.
今天以後, 國是便屬於新莊的了, 我對新莊也是充滿信心的. 有些事情, 不便開口說, 只希望新莊不計較今天以前的風風雨雨, 同心協力為國是做一點事, 享受在這裡的日子. 今天是屬於新莊的, 不應讓個人情感破壞了新莊接任的高興, 請原諒我不情願的缺席.
總有點覺得懷緬是上一代人的專利。在回憶過去等同文化產業的世代,大概這種憑弔過去的作法只是不肯進步的同義詞吧,那怕邁步向前的代價,是只能作活在當下的浮萍。
唏噓不已。藉此新舊交替之時,下莊對國是的歷史認識又有多少?當Anthony說下莊要把國是搞起來的時候,他們所看齊的,是數字的多寡,還是人自己本身?
當國是人不再浪漫,鹿鳴不再出刊,內研不再熱烈,會室不再熱鬧之際,才驚覺到一代傳統正從自己的手中消失。這比起天星碼頭被拆來得更值得可惜,畢竟自己是一個足不出戶的新界人。
「一簫一劍平生意,負盡狂名十五年」。大學的生活隨了走堂,上莊,玩Ocamp,通頂,吹水之外,我們可以有怎麼樣的可能性?當一個莊嚴的畢業典禮,背後隱藏了極大的不義,沉默不就成了建制的幫凶?至少,我們可以不拍掌;至少,我們可以不出席;至少,我們不會罵學生會是中大之恥。驀然回首,只覺無盡的慚愧,還怎麼可以如斯理直氣壯?
龍五 記於二零零七冬至
Sofa !!
哈~~~~~~~~~真係要約下新莊聚聚~~~~~~~~~~~~~~~~~~~~~~
將來是點樣, 其實好難預測既, 鄰居學生會今年既新莊好似都幾人才濟濟又熱心~~
老鬼唔好退隱就最好喇~
Agatha:
今天不好意思,推了你們明天的meeting。因為旅行在即,27號要去西安,所以要去看一看醫生,老媽子才會放心一點,你們要努力!至於莊聚,隨緣吧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