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沒有時間把運動以來的感受好好沉澱下來。一個最深刻的感受是,是那種每日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混沌感;所有社會上有學識有地位的人的種種預測與分析,不少都是全錯,於是越來越多人都慢慢地沉默起來,也包括我—因為只能承認自己的無知,面對這麼多的變數,任何的政治理論,在解釋(更不要說是預測)的層面上,看起來是多麼的淺薄與無力。
在這個意義上,佔領運動其實大大降低了一般人參與社運的門檻:既然學者專家有社會地位有經濟能力的人,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,於是大家反而能夠按照自己的判斷與意願,一步步地模塑著佔領的內涵與意義。有些人覺得佔領就是抗爭,於是佔馬路暴露公權力的不義;有些人可能就是Joseph Li所言的投訴民主貨不對辦的消費者,於是希望透過抗爭尋找話事人;有走出來天天睡在佔領區的鐵桿,也有更多沒有走出來,但都在高度關注,久不久就到佔領區的上班族。於是才做就了這有機的、不停互動、無法控制但卻是相依互存的小抗爭系統。
當然這個系統是高度的不穩定,也是極為脆弱的。任何的外力,哪怕是抗爭者微小的一個決定,也會做成不可預測的後果。
擴闊一點眼光來看,我們面對的困局,又何止香港民主進程?社會的發展,其實一早已經超過了限度,我們來看看一本寫於1970年代的著作《成長的極限》,所列舉出的一堆跡象:
‧軍隊用越來越多的資源保障日漸集中的少數資源
‧國家經費對人力資源(如教育、醫療和住屋)的投放減少,而用於滿足眼前的消費、投資或安全需求
‧債務佔每年GDP的百分比越來越高
‧人們已經沒有能力支付他們真正需要的物品的價格,只能買他們買得起的東西,消費形態出現改變
‧人民對政府的手段漸感不齒,因為掌權人物只想保有或強化他們對日漸減縮的資源之控制
‧大自然系統日趨混亂,天災越趨頻繁,因環境系統的性變差
‧原本大自然免費提供的服務,如污水處理、淨化空氣、防洪、蟲害防治及土壤養份恢復等,要改用資本、資源或勞力提供
‧為利用品質較低、蘊藏量較小、更分散且較不具價值的資源,新的科技應運而生,因價值更高的資源已經蕩然無存
‧衝突增加,尤其是因獲取資源或處理廢物場所而引發的衝突
‧資本折舊率高於投資率,維修保養工作延後,資本工廠走向破敗之路,使用期限長的基建尤其如此
雖然書中所描繪的,是全球面對成長極限並超越時所面對的跡象,又有多少其實是應對著現時香港的情況?制度以至社會的崩壞,又豈是單一的政治理由所導致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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